讲述"吃鱼头"的那些事.

    我喜欢钓鱼，也喜欢吃鱼，尤其喜欢吃鱼头。原因很简单：首先是鱼头好吃。鱼头上没有厚肉，加上骨架凹凸，沟岔纵横，与肉质厚实的鱼正身相比，烹调时更易入味，吃起来也就更香。其次是鱼头营养丰富。鱼头上那些特殊的部位，如鱼眼、鱼唇、鱼脑等。别说它含有丰富的维生素，就是按照民间“吃啥补啥”的土说法，也值得一嚼。此外，鱼头这东西八分骨头二分肉，许多部位一下子吃不到嘴，要享用就得用双手帮忙，深入开掘。有的地方要蚕食巧攻，采取迂回战术，分化瓦解；有的地方又需虎食强攻，抠掰敲砸，中心开花……于是在充饥解馋之余，又平添了无穷的乐趣。
    说句老实话，在家里吃饭时，只要同桌没有另一位“鱼头爱好者”，我总是头一筷子就将鱼头夹过来，旁若无人地吃起来，吃得汤水淋漓，两手、满嘴都是油污。在寒冷的冬天，我还喜欢用鱼头炖火锅，细细品味那鲜美的味道，直到吃得额头直冒汗，那滋味可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。
    但是，出门在外就不成了，无论是出席正式的宴会，还是同事朋友三五成群小聚，鱼头都成了餐桌上的“禁地”。
    有时候即使盘中菜将尽，腹中只半饱也不好意思向那里伸一筷子。为什么呢？怕有失体面，怕远远近近有意无意的目光，怕那堆架在脸前显鼻子显眼的鱼骨头，怕手嘴并用有“声”有“色”的吃相不雅，怕万一有谁冒出一句— — — 你小子吃过饭没有？届时是吃鱼头呢？还是低头不语？脸真不知往哪儿搁？
    直到有一天，应邀在朋友家里陪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饭，酒过三巡，鱼端上来了，这位客人一下把筷子伸向了鱼头，夹过去一边尽情尽兴地咀嚼，一边大谈吃鱼头的三大好处— — — 竟和我的体验如出一辙。于是，桌上的“吃氛”一下子活跃起来了，张三谈经验，李四说体会，纷纷总结起各自的“餐桌文学”来，这时我才发现，喜欢吃鱼头的人并不是少数，起码在我们这一席上就占了三分之二。可是，为什么在那位远方客人将筷子伸向鱼头之前，我们都呆若木鸡，一边压制着肚子里的馋虫，一边任那鲜头孤零零地留在盘中，让它最终与垃圾为伴呢？人在公共场合、社交场合不注重个人形象不行，但太讲体面，讲到“死要面子活受罪”的地步，也同样是不行的。
    人们讲体面的本意是为了相互尊重，让社会变得更合情合理，可一旦讲过了头，过于客套，锁住了人们的天性，压抑了各自的兴趣和爱好，反倒变得不合情不合理了。真理走过一步就成了谬误，这方面的例子又何止一个“吃鱼头”呢。愿我们在公共场合、社交场合讲体面的同时，不要过分地压抑自己的兴趣和爱好，还生活以本来面目。